相比于西方家族办公室行业的成熟,东方(特别是中国)家办行业仍然处于鱼龙混杂的热潮状态中。

在星展私人银行与经济学人智库(The Economist Intelligence Unit)所做的一项研究中,研究者以《家族办公室热潮:东西方对比》为题,对东西方家办之间的各种差异做了详尽的比较。

比如,文化差异影响了东西方家族办公室的结构——最大区别在于两者在瞄准投资目标时,对外部专业人士的依赖程度各有不同。在东方,由于可以与决策者直接沟通,家办能更快速地对投资机会采取行动;在西方,家办较多依赖投资专业人士,增加了管理层级。

又比如,过去十年来,各方对私募股权的投资热情普遍增强,东西方的家族办公室都一致倾向这类资产。原因各有不同。西方可能为了追求投资组合多元化;而东方则优先考虑业务协同效应,表明东方家族更愿意在熟悉的行业进行早期投资。

这项研究也认为,财富全球化正在缩小东西方家族办公室在运营和理念上的差异。剩下的区别,似乎更多是与慈善理念而非投资哲学有关。

文化与家族办公室

这份研究报告称,文化差异之于家办构建有着重要作用,但未必得到了充分理解。

专门从事家办研究的中国学者高皓认为:“儒家文化塑造了人们对财富传承的态度, 态度则影响了家族办公室的结构。”他认为,传承与家族传统紧密相连,而第一代财富创造者尤其看重两者的关系。

泰国一位投资界人士表示:“家族首脑认为最好设立一个单独的办公室来处理家族事务和投资。随着资产增长,有必要把一切集中起来,委托家族办公室联同银行、会计师等人士处理相关事宜。”她强调:“家族办公室与家族企业之间可能存在交集;但权力和利益划分得很清晰,并不重叠。”

相比于简单的东西方划分,美国一位家族财富顾问则归纳出三种文化模式。他按照“荣誉”、“和谐”、“个人主义”的框架划分家族结构,用于区分家办的行事方式。

个人主义文化主要在北欧和北美,价值观包括任人唯贤和个人奋斗等。

和谐文化涵盖北亚、南亚和东南亚,强调尊重权威和家族,推崇和谐,避免冲突。年轻人必须等待权威人物来分配角色。沟通的目的在于维持关系,语言谨慎含蓄。

而在荣誉文化的背景下,家族是社会和经济生活的焦点。家族企业的文化以当权者为中心。沟通风格介于个人主义与和谐模式之间。荣誉文化的涵盖范围,包括南欧、东欧、南美洲、北亚、中东和印度。

从三种文化模式来看,世代或家族分支之间的观点差异很可能是文化冲突的体现,而不是出于个性差异。

研究报告称,家族办公室必须就文化冲突制定计划,以便控制最坏的场面。无视地区和文化差异而采取一刀切的方式,可能产生问题。

比如对于亚洲和拉丁美洲的家族, 有一位接受调研者就指出:“这些地区的家族企业建立在复杂、不透明的交叉控股之上。基于企业的本质,如果必须遵守披露持股受益方的规定,注定会困难重重。”

比较而言,近年来当红的财富之都——新加坡作为东西文化熔炉,尤其能够理解文化差异。新加坡结合了某些个人主义特点和传统的亚洲行事方式。

传承过程中财富流失严重

传承是富裕家族及其家办的首要任务。Wealth-X 的数据显示,到 2030 年,净资产超过 500 万美元的家族将有 15.4 万亿美元的巨额代际财富转移,其中包括企业所有权和其他资产,以及更广泛的家族财务问题,如慈善基金会和艺术藏品。

数据显示,在财富传承的过程中,70% 的富裕家族在第二代传承时流失财富,90% 在第三代传承时流失财富。管理财富传承要求家办拥有多领域技能,但这方面的人才严重短缺。一个解决办法是依靠家族内部。如英国家族也会希望通过教导下一代—— 或者说引导年轻后代进入家族的慈善基金会, 为他们提供指导、安排职位。

相比西方市场,中国市场更注重产品,对咨询付费不以为然。私人银行赢得顾客的方式,常常是将建议与有形产品捆绑成服务。

财富转移是东方和西方家族办公室之间的分水岭之一。鉴于北美财富的价值及其家族首脑的平均年龄相对较高,当地将在未来十年出现史上规模最大的财产转移,其规模可能占全球财富转移总额的半数以上(8.8 万亿美元);同期, 欧洲的财富转移额可能占全球的五分之一(3.2 万亿美元)。

另外,财富教育需求促使许多家办(特别是多家族办公室)建立以创业、慈善和投资方式等为主题的金融教育项目。

中国亿万富豪比西方年轻

东西方财富传承存在显著差异,主要原因还是在于人口特征——财富持有人的年龄是差异的根源所在。作为东方大部分亿万富豪的发源地,中国亿万富豪比西方要年轻得多。

调查显示,中国亿万富豪的平均年龄是 56 岁;50 岁以下的人数占比超过 20%,全球平均水平则为 10%。印度亿万富豪的人口特征与中国相似,平均年龄为 63 岁。3000 万美元以上的印度高净值人士平均为 59 岁。

财富持有人处于更年轻的人生阶段,关系到家族“财富旅程”的位置,进而影响到相关家族办公室的运营和未来规划。

研究报告显示,大多数亚洲家族企业所有者都声称有传承规划,但所谓的规划只停留在口头。一方面是老套的传承准备,另一方面是新一代接受现代规划,这造成了明显的代际冲突。

未来十年内,亚洲的代际财富转移接近 2 万亿美元,全球则超过 15 万亿美元。因此,传承规划的冲突亟待解决。虽然家办正是为了解决传承问题而设,但传承往往不是首要关注的目标。一位被调研者声称,东方家族办公室似乎不太注重架构,“因为第一代财富创造者仍在积累财富。”

让财富驱动投资策略

广义上来说,任何地方的高净值人士都倾向于较平缓的资产波动。无论是家族办公室还是其他任何投资者,都希望在债券市场的稳健和股票市场的高收益之间实现平衡——人人都希望用更低的风险获得更高的回报。但富人能获得更优秀的人才和更好的建议,他们的资产规模也能带来更丰厚的回报。不管在什么地区,家族办公室通常采用典型的分配框架。但具体策略因家族而异,目的是“让财富驱动投资策略,而不是受投资策略驱动”。

一位美国家族顾问认为,无论是东西方, 投资框架更多取决于财富的来源行业,而非地域。她表示:“若家族财富主要来自房地产, 他们往往对投资房地产有着长期的兴趣。再比如,一个拥有大量葡萄园的葡萄酒家族,会站在两个相关领域(葡萄酒生产和房地产)的角度来看待他们财富管理。

有一个驱动因素,似乎在东方比在欧洲或北美更普遍,那就是政治风险问题。在政治风险往往较高的新兴市场,家族办公室多元化战略可能导致更高比例的资产被分配到国外市场,以减轻政治动荡可能造成的金融风险。

无论是东方和西方,都追求高回报、低风险。差异来自于家族对风险的具体定义。

对于东方家族,集中投资在相同或相近行业的风险较低;因为他们了解这些市场,清楚行业动态, 也更有心理准备迎接机遇——这种状况的成因是,东方家族办公室创始人往往是家族的主要投资决策者。

在西方,家族办公室一般由家族外部人员管理;投资风险控制更多地依赖于资产多元化,而非行业专业知识。然而, 具体采取哪种方式,会取决于家族对哪种方式比较放心,东西方都是如此。随着相对年轻的东方财富从创始人手中转移出去,后辈逐渐疏远家族传统产业,新一代继承人可能会寻求与西方更接近的配置结构。而随着新兴市场本身变得更成熟,也可能影响资产配置。

无论东西方,房地产被认为是财富创造和财富保值的基石资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