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怀南的理想，由带着生态战略梦想的产业投资人买了单，也由香港散户们买了单。当一家创业公司本身无法承受期望之重时，上市似乎就成了最佳的选项。

40多分钟，1.2万的观看量。这是9月26日下午宝宝树创始人兼CEO王怀南直播首秀的最终效果。在全民直播的网红时代，这样的成绩其实非常一般，但王怀南本人却对此十分满意，因为他也是“临时起意”要去做的。

身穿一件蓝灰色T恤，坐在显示着“吃瓜？！”“一起去宝宝树串门”“听老王唠唠嗑”等字样的显示屏前，王怀南开始了自己的“表演”。至于为什么要直播，他开场就直接说明，并未有意“出道”，而是因为近期有很多人在关注着自己和宝宝树的动向。

提到事情的起因，王怀南言语中却明显带了些情绪。

图片来源：宝宝树官网

谣言四起

9月23日，有媒体爆料称，宝宝树已经开启了裁员计划，裁员人数接近总人数的30%，技术团队最高裁员50%。且创始人王怀南早已淡出公司，加入美国电子烟企业Juul，作为投资者之一复星国际则开始逐步接管宝宝树。随后又传来重磅消息，王怀南去美国面试失败了。

对于外界的一切传闻，宝宝树当即做出回应：公司配合业务发展做组织升级会有正常的人才流动，大规模裁员不属实，目前公司仍在积极招揽技术、商业等领域高级人才。

公司规模裁员、创始人“离家出走”……看上去又是一个互联网创业公司无比眼熟的裁员桥段，尽管其中的真相和细则尚不明确，但这种种迹象似乎说明，曾经背靠阿里、复兴、好未来等大树乘凉的宝宝树，在2019深秋未来之际就已瑟瑟发抖。

宝宝树怎么了？

上述报道中除了“裁员”一事，之前关于王怀南做电子烟的传闻也再度被人提及。除此以外，最新一项权益变动显示，王怀南及其妻子Tang Yu已经抛售了约2000万股，总价值约8.74亿港元的股份。上述报道指出，王怀南抛售的股份主要由复星国际控股有限公司以及复星集团旗下Startree（BVI）Limited买入，共买入价值7.78亿港元股份。

虽说宝宝树方面一再强调：“作为集团创始人、董事局主席兼CEO，Allen负责宝宝树战略发展及业务经营管理，致力于为宝宝树的用户、投资人创造长期价值，没有计划在其他任何公司任职，且未曾抛售宝宝树股票。”但外界的态度却始终半信半疑。

根据港交所披露的文件显示，王怀南目前仍是宝宝树的第一大股东，并且持有宝宝树25.50%的投票权（复星的投票权为23.48%）。这一点倒是与宝宝树的回应十分吻合。

如果王怀南直播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澄清谣言，那他显然已经成功了，但或许是因为情绪激动，王怀南又多嘴聊了一句：“宝宝树今天的天花板就是行业的天花板，宝宝树遇到的风险和问题是这个行业在未来几年都会遇到的问题。”

随即风向完全变了，市场上出现了大量质疑声音，宝宝树的困局是否标志着整个母婴行业遇到了天花板？

妈妈网杨刚甚至直接在朋友圈“开骂”。

图片来源：网络

亲宝宝创始人冯培华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也反驳，行业没有天花板，有天花板的只是企业，如果你画地为牢，不懂得突破，没有创新，没有组织进化，就会有天花板。

“任何一个公司都不能代表一个行业，我想即使阿里也不会这么说，不然就是自大的思维，自大本身是一种对自己的限制。”王怀南的一番言论，几乎遭到了同业者们的一致反对。

起起伏伏

宝宝树成立于2007年，是中国规模最大、最为活跃的母婴社区平台，曾先后获得经纬中国、好未来、聚美优品、复星集团及阿里巴巴等资本支持。

尽管如此，在母婴家庭领域深耕11年，三年亏损20亿后，公司才迎来了自己的高光时刻。2018年11月27日，宝宝树流血上市，赴港交所敲了钟。彼时王怀南家族持股27.73%，为宝宝树第一大股东，其他的大股东包括复星和阿里巴巴。

上市后的首份财报也曾让宝宝树扬眉吐气：2018年，宝宝树的营业收入为7.6亿元，毛利为5.99亿元，增长30%，经调整利润净额2.01亿元，同比增加29.7%，而这也是宝宝树17年间首次实现扭亏为盈，主要原因是广告业务的增加。

然而好景不常。上市10个月后，宝宝树股价出现断崖式下跌，截止9月26日股价维持在2.2港元附近，市值37.99亿港元。虽说5月和9月，公司进行了几次股份回购，但却始终没能阻止股价持续下跌的颓势。

随即便有人表示，如果没有阿里巴巴战略注资，极大提振投资者的信心，宝宝树或许都很难成功敲钟。

要知道，2018年下半年，是港股市场最寒冷的冬天。彼时，各家“准上市公司”都在路演时面临募资困难。曾有香港投资人称，半年内都不再看互联网项目。

投资始末

那么，阿里巴巴为何会注资宝宝树呢？

互联网是个江湖。宝宝树王怀南和其联合创始人邵亦波都是非常资深的互联网人。早在2002年至2005年间，王怀南在美国加州任雅虎公司搜索与市场业务部高级营销总监，而邵亦波1999年创办易趣网，2003年在易趣被eBay收购后，出任eBay全球副总裁。2005年8月，雅虎宣布20亿美元投资阿里巴巴，并将雅虎中国和阿里巴巴进行了合并。

当王怀南和马云再次产生交集，已是12年后。2017年，王怀南加入马云创办的湖畔大学，成为第三期学员。

旧缘分虽在，不过在商还得言商，阿里巴巴看中的还是用户和流量。有媒体分析，“微博的成功让阿里巴巴摸索出了一条新的社区盈利模式，投资小红书和宝宝树也是基于这样的思路。宝宝树在面临巨额亏损、现金流压力增大的情况下，阿里通过不断追加投资以提升在公司的话语权，最终令宝宝树像微博和小红书一样，通过专注社区运营，为天猫、淘宝平台导流。”

但事实真能如此吗？

无法承受之“重”

背负着投资人的期望，宝宝树的数据在2016年的巅峰之后，再没能持续。

2015-2018年，宝宝树的广告收入占比持续上升，电商持续下降，知识付费业务的收入占比极低，近两年维持在3.5%。

去年，电商收入比陡然收缩到17.8%，重回单一的广告收入模式。

2015-2019年6月，宝宝树总营收依次为：2亿、5.1亿、7.3亿、7.6亿、2.41亿元人民币，今年上半年营收下滑41%，上市后的业绩迅速变脸。

宝宝树的主要广告客户和电商都来自移动端，而从数据上看，上市前移动端APP就已经出现疲态：APP活跃用户在2018上半年停止增长。

2017-2018年上半年，从1710万下降到了1670万；宝宝树孕育和小时光的用户停留时长减少，从2015-2018年上半年，分别从16分钟下降到9分钟、12：24分钟到12：10分钟。

PC及WAP端的月活数据从1.6亿下滑到7300万，这是一个更加明显的下跌信号。电商的付费用户在2018年上半年大幅减少，或许和活跃用户数和停留时长有直接相关。

这一切说明，宝宝树的社区——内容在流失用户，同时宝宝树偏0-1岁的定位，当前用户停留之间不会超过2年，也成为一大软肋。

社区运营能力下降、电商转型失败，但宝宝树毕竟还身负产业投资人的寄托，业务遇到问题之后，宝宝树做过很多尝试。

2017年发力知识付费业务，推出婴幼儿大健康产品“开讲”。营收从上年的700万猛增到2800万；同年，宝宝树和玩具公司美泰联合成立了一家公司，开始线下连锁早教业务。2018年和复星成立了金融公司、健康服务合资公司，试图搭建金融、健康服务体系。

2019年7月，宝宝树收购了一家智能硬件公司Future Chaser，花费4350万美元，该公司属于王怀南的妻子，此前她花了445万美元购得Future Chaser全部股权。

遗憾的是，种种尝试，都未能扭转宝宝树持续下滑的业绩。

图片来源：宝宝树官网

各家心思

对于最早押注的巨头而言，各家策略也似乎开始调整：复星希望进一步主导，阿里将其作为导流入口，好未来则在2018年10月领投了宝宝树的直接竞品——亲宝宝。

在宝宝树的商业闭环中，“社区—内容—电商”本该是一个像小红书一样完美的故事。如今，宝宝树的股价从8元跌到2元左右，市值已经接近净资产，账上仍有19亿元现金等价物，负债1.45亿。作为一个母婴社区内容的标志品牌，或许是其目前的最大价值。

王怀南的直播间里，他至始至终都想传递一个念头，自己仍在，核心管理层仍在。

但如果宝宝树依然找不到流量解药和变现方式，王怀南是去是留，或许已经不重要了。复星如果接管，那就是另一个故事。

好坏故事

然而不管怎样，宝宝树都是一个完整的母婴产业投资案例，虽不以成败论英雄，但历经十余年来资本和产业的联姻，资本泡沫和上市变脸的吊诡之处，也值得其他产业投资领域深思。

产业投资方总是想拿到流量入口，而很少考虑自己是否有承接流量的能力。复星如此，好未来也是如此，不由自主地会梦想做成一个生态、闭环。

风险投资人们非常清楚这一点，或者会考虑怎么卖一个好故事给产业投资方。

在宝宝树这个案例中，复星一直在做嫁接的努力，阿里只要数据和流量合作，好未来的态度则介于二者之间，希望在适当时候能为己所用。在这种情况下，作为一家成长型的创业公司，如何锚定自身的路径？

战略投资可能是麻醉剂，战投方寄予的，可能是各自的价值标准，更何况是三家巨头。

隐形的指挥棒下，企业存在潜在的路径依赖。而创始人如果过度意识到公司本身的战略价值，就可能忽视了对业务本身的扎实运营。

王怀南的理想，由带着生态战略梦想的产业投资人买了单，也由香港散户们买了单。当一家创业公司本身无法承受期望之重时，上市似乎就成了最佳的选项。（云掌财经综合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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