官方数据显示，截至2月5日24时，31个省（自治区、直辖市）和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累计报告确诊病例28018例；累计追踪到密切接触者282813人，尚在医学观察的密切接触者186354人；2月5日0一24时，31个省（自治区、直辖市）和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报告新增确诊病例3694例……

2月5日下午，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新闻发布会召开，国家发改委社会发展司副司长郝福庆表示：2月3日，全国22个重点省份口罩产量已经达到1480万只，总体看口罩产量呈现持续上升的势头。

2月5日晚上，26岁的王文彦在家族群里说，今天又没摇到号。王文彦是作者的弟弟，在离家乡不远的厦门工作，已经居家办公多日。他说，现在厦门已经实行摇号购买口罩，中签者可以凭短信到超市购买口罩，每人限购6个。

王文彦聊天记录

厦门市民收到的中签短信

幸好他还不用出门，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还是居家办公，不用过于担心防护不周带来的感染风险。而有些人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，他们有的是清洁工，有的是滴滴司机，还有外出的打工仔，他们的工作性质决定，要想赚钱就得走出去。

我们不禁想问，面对不断攀升的疫情数字，他们心里就没有害怕吗？难道赚钱真的比安全更重要吗？融360维度对此进行了调查，采访了作者身边的几位好友，试图去解答这个疑问。

01

李五福是我的发小，我们从小生活在闽南一个盛产茶叶的山区。五福祖上几代人都是茶农，到了他这一辈才断了。中专毕业后，五福曾想利用所学的技术，在小镇上当个电工。但最终没有实现，他后来说了一句，没有门路什么都干不了。

怀抱着赚大钱的梦想，五福辗转各地，打了几年零工，也曾经被骗进传销组织，在身上的钱被全部卷走后，才恢复了人身自由。最后，经人介绍，在一位远门亲戚开的茶店里做销售，地方就在广州。

当我联系上他的时候，他正在前往广州的路上。前往广州的客车年前就停运了，也许要等到疫情结束才会恢复，五福说，他们几个熟人包了辆车一起走，尽管免了高速费，4个人的车费还得2000元。

我问他，为什么这么着急走，是不是老板催着回去？五福说，今年出门的日子已经比往年迟了几天，老板还没有通知上班，但他不能就这么等下去。“没办法，不能坐吃山空，只要到岗，至少老板还是管吃管住的。”

算起来，五福已经在茶店里打工四年，刚开始每个月3200元，现在已经涨到4000元。尽管如此，这几年五福也没能攒下钱来。他爸酗酒，三年前胃出血差点没要了老命，最终人是活下来了，高昂的医疗费用，就算新农合报销了一部分，余下的仍让这个农村家庭吃不消，欠了不少外债。他爸已经丧失了劳动力，全靠他在外打工和他妈妈在镇上餐馆帮工，家里的茶园无人照料，也就荒废了。

眼看疫情越来越严重，小镇上的门店全歇业了，他妈妈帮工的活儿今年估计悬了。五福只能自作主张赶回广州。

旅途太过无聊，五福借着和我聊天打发时间，说到未来有什么打算时，五福说他想拥有一家属于自己的茶店。我问他哪来的本钱，他没有明说，只是来了一句：钱可以慢慢想办法嘛。

02

刚踏入不惑之年的林永如，是五福的表叔，在当地话里，“如”与“牛”的发音相近，大家都习惯称他为阿牛。在别人眼中，阿牛叔是个成功的人，儿女双全，有车有房，妥妥的中产阶级。五福梦想的茶店，阿牛叔在十年前就有了，他属于被五福羡慕的那种人。

阿牛叔自己不这么看，他觉得自己深陷中年危机，一不小心就前功尽弃。我跟阿牛叔还算相熟，每次回老家都会经过他的茶店，坐下来喝上几杯茶是必不可少的。最近一年，他时常感慨生意难做，门店还开着只是撑撑场面，维持生活只能靠跑滴滴。

“什么儿女双全，一个初中，一个小学，生活费、辅导费、兴趣班……要花多少钱？每到月底，车贷房贷一起过来，看得头都大了。这个店我倒是想盘出去，没人接手啊。”

往年春节都是跑滴滴最繁忙的时候，尤其是在城乡两地间，短时间的大规模迁徙，给像阿牛叔这样的车主带来超出平常多倍的订单。今年疫情严重，阿牛叔说，农村开始封路，从城里回乡的人少了，更没有人愿意从村里去城里。平日，滴滴车主群里，大多数是找人替活的，现在都在问什么地方有活。

当地一个村庄发布的封路通告

前段时间，福建晋江一位武汉返乡人员多次赴宴，导致4000多人被迫居家隔离观察。晋江离我的家乡也就40公里，阿牛叔他们平常也没少往晋江跑，自从新闻爆出来后，滴滴车主群一下子就炸锅了，再也没有人问什么地方有活。

福建晋江新冠肺炎感染病例报道

阿牛叔说，家人也担心他的安全，想让他休息一段时间，但他觉得自己还没到可以休息的年纪。在阿牛叔看来，只有两个孩子上完大学，各自开始自己的事业，自己才算功成名就。这一天还有很远，现在还是多刷几个单子，只要不往外跑太远总还是安全的。

03

这个新年老李过得很不顺心，没有老哥们上门把酒言欢，三个孩子没有一个回家过年，他觉得自己快被世界抛弃了。老李是李五福的大伯，全名叫李一新，因为排行老大，大家都称之为老李。

老李已经五十多了，头上的发丝染了又染，还是能在不经意间翻出一根根银发。家里的三个孩子是他这辈子的骄傲，三人都跳出农家门进入大学，毕业后留在城里工作。女儿和大儿子已经成家，还有个可爱的小外孙，能够一口一声“外公”地叫着，把老李乐的。

按理说，老李该是幸福的，他是阿牛叔羡慕的对象，孩子都长大成人了。但对老李来说，孩子长得越大麻烦越大。听五福说，老李为了让大儿子成家，借债十几万帮大儿子凑首付买房，儿子举行婚礼又花去十几万，半生积蓄全空不说，一把年纪还要帮着还债。

老李的小儿子，也就是五福的堂弟，过了年也有26岁，也到了成家的年龄。相了几次亲虽说还没下文，但老李常说，房子、婚礼的费用得先备着，指不定什么时候又得花上一笔钱。

老李是个职业司机，他跟很多人说过自己的人生规划，这个年龄的他应该是开着小客运，工作一天，休息一天，开启养生模式。但现实是，他还在拼命赚钱，开着罐装车来回于工地间，也是工作一天，休息一天，连续工作24小时，再连续休息24小时。

身体上的长期消耗，让老李看起来比实际老了十岁，老李自己也不介意。他常跟别人开玩笑说，世界上什么人最傻，做父母的最傻，我就是那个最傻的人。

疫情爆发，老李终于歇了下来。但据五福说，他大伯比以往更焦虑了，也不喝酒了，整天打听消息什么时候复工。老李的三个儿女，也就是五福的堂姐、堂哥、堂弟都打过电话，安慰老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

只是，在五福动身去广州的那天，老家那边的政府部门发布了十条最严防控措施，非“三必需一民生”的经营单位在2月9日前一律不得提前开工，各企业实行复工报备制度。这下子，不知道老李什么时候才能复工。

当地政府发布的防疫通告

04

当我听到老李的故事时，北京正飘着雪，飘了一整天还不见停歇。地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雪，这个时候还有人扫雪吗？有同事在群里说，有的，他们邻居家的老太太会出门。

据同事说，他们隔壁的那对夫妻在事业单位工作，家里的经济条件并不宽裕，男方的父母患病花去了不少钱，让那对夫妻的生活过得有点拮据。女方的妈妈跟他们生活在一起，为了帮儿女减少负担，她承担起了整栋楼的保洁工作。

同事居住的小区防疫工作比较严峻，平时物业上门，都不敢让住户开门，总是隔着门把事情说了。在这种情况下，出于安全考虑，那个小区的保洁人员越走越少，那个老太太却扩大了工作范围，承包了更多地方的保洁工作。

同事碰到过那个老太太，问她为什么还出来工作，不担心被感染吗？老太太说，为了赚更多钱，今年还能多存点，要是被感染了，也好，不用再去存养老金了。

同事说，他听到这句话很难受，雪还没停，老太太估计一会就出门了。

是呀，雪还没停，今年冬天的雪怎么这么多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