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华北药业成立之初,石家庄就得到了充足的资金和人才支持,并在本地公司的帮助下,建立起了一个比较完善的医药产业链,可以说是一张好的王牌。然而时过境迁,任何好牌都不可能打一辈子。

石家庄药业自上世纪50年代成立以来,经过了70余年的发展历程,由白手起家,由小变大,由盛极而衰,最近几年更是以“神药”的名头,重新出现在大众面前。

到了2022,最热门的“神药”,不是进口的 Paxlovid,就要属连花清瘟了。

石家庄,这个曾是制药大国的城市,四十多年来高速发展,经历了一段光辉岁月,也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没落。在这场大流行中,所有新冠病毒的药物都失效了,传统的中成药成为了中国人民的“保命符”,而石家庄这座古老的“药都”,却展现出了它的实力,而现在,作为一个古老的“药都”,却在讲述着它的新的历史。

新中国制药工业摇篮

石家庄在2022年多次冲上热搜。70年前,连花清瘟还是两张尘封的“老药方”,青霉素才是真正的救命“神药”。

自从1928年在英国的科学家们的实验室里,盘尼西林拯救了数以百万计的人,并且使人们的平均寿命增加了大约15年。此后,人们将青霉素与原子弹、雷达一起并称为“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的三大发明”。

不过在四五十年代,也就是青霉素刚刚开始产业化的时候,全世界的青霉素产量都很少。在中国,国内的公司一年的产量仅有几十公斤,根本无法满足市场的需要。所以,在那个时候,盘尼西林的价值就很高了,据说一根盘尼西林等于0.9 g的金子。

在“一五”时期,由于其独特的区位条件,石家庄已被誉为“天选之地”。华北药业也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,在1992年,工厂成为国内第一大抗生素生产地,占据了国内产量七分之一。后来石家庄的抗生素,而且还销往了世界各地。它还使盘尼西林昂贵的历史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。

华北医药公司成立后,中国开始了大量的抗生素的生产。由于华北医药行业集聚的影响,医药企业迅速崛起。该市还成为国内为数不多的“新中国医药产业的发源地”。

石家庄一、二、四、五、六(四)相继相继在此涌现(四大药厂“强强联合”成立石家庄药业,简称石药),随后又有神威药业、以岭药业等一大批著名医药企业,成为了目前的抗疫药物供应的主要力量。

1978年之后,由于我国的经济体制和经济体制的调整,以及发达国家将劳动密集型低附加值产品的生产转移到发展中国家,石家庄利用原有的原料生产链条,迅速占领了国内的市场。

数据显示,2000年,石家庄医药工业总产值129.1亿元,利税10亿元以上,居全国第二位,仅次于上海。2001年,石家庄医药工业总产值200多亿元。华北制药、石药集团,都是中国、亚洲,乃至全球数一数二的抗生素、维生素C原料供应商。或许有一句话可以概括,“在这些产品的市场竞争中,能够打败石家庄药厂的,只有石家庄的药厂。”

虽然在过去的几年里,这个古老的制药城市已经没落了,因为产能过剩,国内外竞争越来越激烈,甚至连新的市场都跟不上,但在制药行业积累了数十年的底蕴,依然不容小觑。

告别辉煌

要不是“上百盒布洛芬被丢到了垃圾箱”这条新闻登上了热搜,我们都快忘了疯狂地囤积药品的那段时间。

据有关报导称,这一情况是重庆一网友下楼扔垃圾时发现的,所有的药物都是一箱一箱地打开的。从“梨视频”上看到的布洛芬缓释片,就是石家庄生产的。

就好像石家庄制药行业的发展历史一样。由于需要而变得耀眼,却由于过度和时间的变迁而被遗忘。

2012年以后,国家层面从临床使用环节出手,发布“限抗令”(临床限制抗生素使用),2016年以后再次提高环保要求。这些操作之下,石家庄医药产业虽然也转向了制剂为主的发展模式,但是也受到了一系列重创。

2014年,华北制药营收下滑近10%,总收入降至200亿元以下,2015年又进一步降到152亿元,至此这艘从上世纪50年代就下水起航的医药“航空母舰”彻底落伍。

同期,根据第三方前瞻产业研究院报告,2014年、2015年,以石家庄为主的河北医药经济整体虽然还保持平稳增长,但是工业增加值增速回落,同时主营业务收入和总资产指标增幅低于全国平均增速。

到2020年,河北省的生物医药产业在全国的排名,已经从2000年的全国第二落到了全国第14名,被山东、江苏等省份狠狠抛在了后面。

冲击“药都”失败

对于石家庄为什么没成为“药都”,这十年来,很多学者,医药行业,媒体,都做了很多的研究。最重要的问题,就在于,改革的步伐太慢了,导致了原料药工业的转型失败。

而原料药,也就是医药行业的核心,它的生产成本相对较低,利润也较低,一旦出现供不应求的问题,那么利润就会大大降低。相反,作为普通病人最后所需的中低端药物,在整个产业链中的利益分布中占有很大比例。

而且原料药是典型的“三高一低”(高耗能、高耗资源、高污染、附加值低)产业,曾有行业人士统计,每生产1吨青霉素就要用水500吨左右,生产1吨维生素C耗水量达到200多吨。虽然原料药出口可以有50%到60%的利润,污染却是100%留在了中国。

这种情况下,这种发展也就是暂时性的。

从2005起,国家发展改革委对“三高”行业进行了严格的管制,包括青霉素。到了2008,中国甚至出台了《制药工业污染排放标准》,提出了三年内的环境保护措施,并对环境造成的环境影响进行了严格的控制。

这实际上是在暗示着制药行业要往上游发展。

事实上,对于中国医药产业逐渐从下游原料药转向上游的制剂(也就是成品药)、技术门槛较高的仿制药、创新药的趋势,老药厂的掌舵人早有预判。

华北制药从1990年代末就开始进军生物医药了,他们的乙肝疫苗、重组人源抗狂犬病毒单抗,也是从那时就开始研发了。

从时间轴来看,这个时候也就是恒瑞医药和齐鲁医药等民营医药企业,进入到了创新药物的开发阶段(当时的创新药,实际上是快速跟随的仿制药)的阶段。丁列明,鲁先平,以及早年归国的创业公司的创建者,先后创办了贝达药业和微芯生物。

但遗憾的是,在新的行业中,相对于那些更具弹性的小型制药公司来说,他们并没有把握住这个机会。

不过,2018年以来,医改进入了新的阶段,集采、重点监控等新政,都在改变中国医药市场的游戏规则,恒瑞医药们赖以起家的“me-too”类新药、快速跟随仿制药不再是医药产业发展的利润来源。

中国制药行业在2020年呈现出了一种少见的负增长态势。新药的研究,正处于快速走向世界的轨道,从这一点上来说,华北制药、石药等老牌制药企业,以及曾经的“新贵”恒瑞,都在同一个起点上。这次,石家庄的制药行业能否把握住这个机会呢?

崛起的曙光

如今生物医药已经成为全球医药市场竞争的主战场。全球医药智库信息平台 Informa Pharma Intelligence去年发布的白皮书《2022年医药研发趋势年度分析》显示,全球开展的2万多项新药研发中,有20.8%来自中国,这个数量仅次于美国。

由于国产药品的盈利水平已降至谷底,石家庄药业等药品生产企业也将再次承受着转型的压力。这次,就看有没有人能研制出全世界通用的创新药物了。

虽然制药企业一般都不是很善于研究,但石家庄的确有了一种快速发展的势头。石药集团无疑是重视研发的。

早在1990年代,石药就开始研发丁苯酞了,最终投入金额达到3.5亿元,耗时12年。而且石药集团还在组织架构中专门设立了研发创新药的设计部,2010年代初每年支付给1500人研发团队的薪资就有1.5亿元。彼时,全国数千家药企研发投入总和才30亿元,这对很多着急赚钱的药厂来说,是不可想象的。

之后,丁苯酞果然没有让他失望。自2004年开始,公司的年销售额从一千万元的规模,一直攀升到了65亿元。

但是,时代不同了,如今药品的研制已经步入“硬碰硬”的时代,这种“富贵”的传奇还会重现么?更关键的是,一个制药企业的成功,对石家庄制药行业的整体发展有多大的影响?

根据业界对石家庄产业的分析,石家庄仍然存在产业附加值偏低、创新能力总体不强等问题。在整体产业布局设计上,也需要官方的更多统筹。

《石家庄生物医药产业高质量发展对策研究》一文直言:“石家庄必须跳出格子”,重新审视当前对生物医药产业的定位,站在更高的层面统筹产业的生态体系、价值链条与发展模式,同时也需要再打造创新资源服务平台、以大产业视角整合打造创新资源服务平台等方面发力。

这也就说明,石家庄的制药工业发展,还需要地方政府的支持。

近日,石家庄市发布了《关于支持新一代电子信息产业和生物医药产业率先突破的若干措施》,明确提出要大力扶持发展新一轮的建设,并将加快推进新一轮的建设步伐。在石家庄从事生物制药研发、产业化、做中药改良类药物的公司,将获得1.2千万元以上的资金。

这在全国范围内也是很高的水平,可见决心之大。时隔20年,石家庄再次成为“药都”,任重而道远。